一、向上一路 (三)不畏浮云遮望眼 不畏浮云遮望眼
飞来峰上千寻塔,
闻道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
只缘身在最高层。
这是北宋宰相王安石在推行变法时所作的一首诗。王安石深感北宋王朝近百年的因循守旧、积弱成疾的状态非改革不可以振奋朝野,富国强兵,说服了宋神宗变法,但立即招到守旧派的非难和阻挠。王安石上有神宗皇帝支持,对自己的能力和变法的前景充满了信心,因而写了这首千古绝唱。"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这样的气魄和境界,当然与王安石的地位和才思分不开。杜甫一介寒儒,只能写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句子。俗话说,财大气粗腰杆壮,杜甫官当得最大的时候,也不过是唐肃宗"流亡政府"时期的工部员外郎而已,在政治上从来没有跻身于高层。更不用说"最高层"了。诗圣的诗才,绝不比王安石差,但地位和身份,却天地悬殊,无法类比了。
但王安石的这首诗,却在无意中道出了认识的规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认识是有空间层次的,也有着时间上的层次,这种空间和时间上的层次,并不来自外部的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而是认识自身本来就具备了多层时空层次。认识被局限在哪一层时空范围内,认识的内容就只能在这一层范围内展开,如初级数学和高级数学,经典物理学和量子力学、相对论各有各的时空范畴一样。若不对认识的壁垒进行番"破关斩将"的战斗,认识的空间就不可能扩大而更上一层楼。
从生活的常识中,人们都知道,道路不通畅,是道路上有障碍;河流不通畅,是河道上有雍塞;眼界不开阔,是空间有遮障;而思维不通达,则有多方面的原因。一是人的精力不足,不能负载思维的运行;二是思维被吸附在狭隘、单一的模式或轨道上,自然不能进入更高的层次和空间。如唐代洞山禅师在其"三渗漏"中所指出的,叫"机不离位,堕在毒海。"再如法眼大师问他的学生;"泉眼不通,是因为有沙堵塞了,若法眼不通,又被什么堵塞了呢?"那学生回答不出,法眼大师说,"找来替你回答,就是自己的眼晴把自已的法眼堵塞住了嘛。"
佛教认为,人类的理性活动,人类的社会意识,恰恰是对众生原本只有的"佛性"的障碍。人的认识,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只是佛教所认为的"俗谛"而已。但若能把人的认识转变为"佛性"、"真谛",认识就会得到全方位的舒展而"全知全能"了。
所以,障碍和限制认识功能全面展开的原因就是人类自讨的认识模式及其内容,佛教称之为"理障"、"所知障",障则不通,要通,就必须使之"空"。做到了"空",就可以使人的“众生性”回归于“佛性”,从而使认识居于最高层的地位,也就是要把认识从人的层次,提高到佛菩萨的层次。要进入佛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得“发出离心”。就是要有出离世间的决心和勇气,这就是要人们"看破红尘",敢于舍弃世间的功名富贵和喜怒哀乐,敢于舍弃人的情感、意识及世间——社会所带来的一切。在这个基础上,再"发菩提心",用佛菩萨的精神澡雪自己,也就是前面所说的从“因”上发生变革,从而达到"果"的变革,使认识达到质的飞跃。
从上一节引裴休的"叙"中可以看到,在佛教内部尚且是"通少局多"、"是非纷絮",究其原因,就是没有达到"身在最尚层"的境界,以至被"浮云"遮了"望眼"。而佛教内所"谈的"三身四智"这种佛地境界,又不为禅宗所说,禅宗认为,这些境界一经说出,便成了"浮云"、"尘埃",反而塞住了自己的"法眼"。有个公案很妙,正是说明这个问题的:
道吾后到京口,遇夹山上堂。僧问:“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无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无暇。"道吾不觉失笑。山便下坐,请问道吾曰:某甲只对这僧话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师在。"山曰:"某甲甚处不是,望为说破。"吾曰:某甲终不说。"
道吾禅师是药山禅师的首座弟子,隅然听到夹山和尚上堂说法,依佛教经论而言,灭山的回答是无懈可击的,可以得满分呐,但夹山只是知识性的回答,他自己对什么雇。法身"、"法眼"并没有现实直接的体验,以至惹起道吾这个明眼禅师的发笑。
"法身"、"法眼"可以说是佛教内最高修为境界的缩影,依经依教,也只能这么讲,但佛经归佛经,自己归自己,佛经上所讲说的,一个人能够背诵,或许能够理解,并不等于自己已经达到,或处于这种地位之中了。好在夹山和尚谦逊,一再问道吾禅师请教,道吾却不加说破,让他怀着这个疑团到秀州华亭去请教一位隐居的船子和尚。夹山是如何被船子和尚引上"最高层"的呢?这一则公案文字极美,境界极高、情致也极为崇高动人,白话道出反失其趣,不妨原文引出:
吾曰:某甲终不说,请和尚却往华亭船子处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无片瓦,下无卓锥。和尚若去,须易服而往。"山乃散众束装,直造华亭。船子才见,便问:大德住什么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师(即船子和尚,下同)曰“不似,似个什么?”山曰:“不是目前法。”师曰:"甚处学来的?"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师曰:"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师又问:"垂丝干尺,意在深潭:离钩三寸,子何不道?"山拟开口,被师一桡打落水中。山才上船,师又曰:"道!道!"山拟开口,师又打。山豁然大悟,乃点头三下。师曰:"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问:"抛纶掷钓,师意如何?"师曰:"丝悬绿水,浮定有无之意。"山曰:"语带玄而无路,舌头谈而不谈"师曰:"钓尽江波,金鳞始遇。"山乃掩耳。师曰:"如是,如是。"遂嘱曰:"汝向去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药山只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后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血里,攫头边,觅取一个半个接续,无令断绝。"山乃辞行,频频回顾师遂唤:"问黎!"山乃回首,师竖起桡子曰:"汝将谓别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五灯会元·卷第五》)
这则公案,语句深邃,隽永,但重点在于船子和尚的“打‘和后来夹山和尚的"掩耳"这些出人意外的动作上。这里需要点一下,"出人意外",就是对原有思路的打断,"一句合头语,万世系驴橛",那些合情合理的,特别是具有真理权威性的东西,往往是人们的精神枷锁,若不能加以超越,人的认识则不可能在其中发展了。出人意外",一个"意外",会给人们的认识带来新的空间。这仅仅是从局部的、发展的角度来说,而这则公案的意义,则是使人下身而上"最高层",夹山禅师达到了这样的境界,船子和尚用生命把他送上了这样的境界,而夹山和尚后来就成了名振天下的夹山禅师,并与当时的赵州、德山、临济、岩头、洞山等伟大禅师齐名。这里是一个非理性、非认识的境界,如船子和尚所说"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把精神中的一切化解得一干二净,没有丝毫踪迹;但同时又要做到"没踪迹处莫藏身"——对于前面所说的"空寂"境界也必须化掉。这里是有思维的存在还是无思维的存在呢?都有都没有呢?又有又没有呢:禅宗认为这是"不可说"的,也是"不可想"的,"动念则乖",怎样来把握这一切,是当事者个人自已的事,旁人完全帮不了忙。不过后来夹山禅师再次上堂说法时,有僧问:"如何是法身?"夹山回答说:"法身无相",问:"如何是法眼?"夹山回答说:"法眼无暇。"这时道吾禅师也在会中,不过这次他没有发笑,而是赞叹说"此子这回彻(悟)也!"同样的提问,同样的回答,在前后却有截然相反的评论,如同"赵州问庵主"那样。这在逻辑上是不通的,自相矛盾的,而却是禅宗的刀子,"如何理解,则是读者自己的事。不过船子和尚的那个“打”,恰恰就是禅宗内的"棒喝截流"!
一、向上一路 (四)不可言说的“向上一路” 不可言说的“向上一路”
在学校中,不论是小学生.中学生还是大学生,都在争取得到优异的成绩;不论在企业或事业单位,也不论是一般职工或高层领导,谁都愿意在自己的岗位上取得最佳的成绩。多少年来,国内不知开过多少"庆功会",也不知开过多少¨学习会"、"经验介绍会"、"成果发布会",对这一切人们的耳朵早已惯熟了,习以为常"了,但是若要真的向他们学习,真的要向他们请教"成功经验"中的隐密部分,那些"经验中的经验"、"成绩中的成绩",则往往得不到答案,因为其中的内情是"不可说"的,也"不好说"的。
岂止这些,一些学有专长的",你真的要去学习,也未必能够熟知"个中三昧",一套极好的烹任书或裁剪书,决不会使读者成为一个象样的烹任师或服装师的,更不用说成为大师的。少林武当的拳图拳谱满街都有卖的,谁能从这些书中成为"武林高手"呢?原子弹的原理一般专科大学生都能懂,哪一个国家不拥有一批专业人才,可是原子弹并不是从书中造得出来的。对于其中的道理,在中国,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庄子借老子教训孔子发表了如下的感慨:
使道而可献,则人莫不就立于其君;使道而可进,则人莫不进立于其亲;使道而可以告人,则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与人,则人莫不与其子孙。然而不可者,无它也,中无主而不止,外无止而不行……
(《庄子·天运》)
以上这一则,说的是"大道,"大道"是不可说,不可传的,如《老子》所说:"可道、非常道",再如重要的道书《关尹子》更明确的说:"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那么一般的技艺呢?庄子也有如下"不可说"的阐述:
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木匠名)斫(削也)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失。"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视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位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爱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所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庄子·天道》)
一个制造车轮的木匠,其艺技精要之处在于"不徐不疚,得之于心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这种有度数、有分寸、又只能意会不能口传的"火候",连对自己的儿子也说不清楚,何况"圣人之道",何况那个"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的大道。
禅宗的禅,就是佛的"心",作为佛的那种极高极妙、极宏极大、极清极净的精神世界,那又怎么可以说得清楚呢?何况释迦牟尼佛自己也说过,他老人家所说的法,仅如一粒恒河之沙,而未说之法,则多如恒河沙数。一不能概全,是尽人皆知的道理,所以这个"不可说",恰恰是禅宗接人的门径,只有通过这个"不可说",才能打破现有知识和认识的局障,使人的精神腾跃,使人知道有那个"向上之路",并使自已进入那个"向上之路"。
面对学生对"向上之路"的追求,禅师门大多采取"不可说",或"不说"的方法来对待,如道吾对夹山。下面我们来看几则有关的公案。
有一次,渐源仲兴陪同他的老师棗道吾禅师到一位施主家去办丧事。渐源拊着棺材问道吾:"这个人到底是再生了。还是死了呢?"道吾说:"他是不是再生了,我不说;他是不是死了,我也不说。"渐源问:"您老人家为什么不说呢?”道吾说:"不说就是不说。"在返寺的途中,渐源说:"今天您老非要说个明白,不然对不起,我等不得时怕要对老师不客气了。"道吾说,"你打我杀我都可以,但我决不会说。"于是渐源就把道吾痛打一顿,但道吾始终不给渐源"说"。
其中的道理是明白的,答案一经老师说出,学生所得到的就不重要和完满了,如考试时抄袭他人的试卷一样无益于自己的思维。所以答案必须由自己得出,才是真实的、可靠的。
生死的问题是生命之谜,是认识之谜,对人们而言,生死是一种自然的过程,原无须加以过多的深究,科学和医学,也不能使人超越于这一自然过程之上。但对于宗教,特别是佛教是以"了脱生死"、"现证涅磐"为己任的,为了超越生死而使生命和精神进入自由和自在的佛菩萨境界,佛教的法,佛教徒的修行都是以此之中心而展开,而禅
宗的方法则别具一格。如: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石头希迁禅师)曰:"问取露柱。"曰:“学人不会。”师曰:“我更不会。”
(《五灯金元·卷五》)
"祖祖相传,传个什么?"师(投子大同禅师)曰:"老僧不解妄语。"
(《五灯会元·卷五》)
问:"如何是罗汉家风?"师(罗汉桂琛禅师)曰:“不向你道。”曰"为什么不道?曰:"是我家风。"
(《五灯会元·卷八》)
僧问:"如何是沙门行?"师(云门文偃禅师)曰:"会不得。"曰:功什么会不得?师云:识守会不得。"
(《五灯会元·卷十五》)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石霜庆诸禅师)乃咬齿示之。僧不会,后问九峰(道虔禅师)。峰曰:"我宁可截舌,不犯国讳。"
(《五灯会元,卷五》)
对于"向上一路"之事,老师对于学生只能设题,不得解答,这是禅宗内的规矩,而且宁可挨打,割舌也不会把“这个”道破。悟在自心,别人是帮不了忙的,如饭必须是自己吃才能饱,别人帮你吃得再多,那是别人的肚皮,并非你的肚皮。
再说前面那个打老师的渐源,因打师犯戒,隐居一山村小院内,三年后,一日听到一小童诵《观音经》,至"应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现比丘身",忽然大悟。于是焚香礼拜,说:"这下我才相信老师所言不虚,当时我是自己不懂,却抱怨并毒打了老师。老师若当时给我说破,我哪有今天的这个明白
呢!"那时道吾禅师已经去世,接班人是大师兄石霜庆诸禅师,师兄弟一见,便演出了上面一则极为精彩的公案:
(渐源)乃造石霜,霜见便问:“离道吾后到甚处来?师(渐源)曰:"只在村院寄住。""前来打先师因缘会也未?"师起身进前白:坤请和尚道一转语。"霜曰:"不见道,(先师早就说过的)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师乃述在村院得的因缘。遂礼拜石霜,设斋仟悔。他日,持锹复到石霜,于法堂上从东边西,从西边东。霜曰:"作么?"师日:"觅先师灵骨。"霜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觅甚先师灵骨?师曰,"正好著力。"霜曰:"这里针扎不入,著甚么力。"师持锹肩上使出。
(《五灯会元,卷五》)
"洪波浩渺,白浪滔天",无究无尽的时间相空间,如同汹涌澎湃,铺天盖地的浪涛一样冲击着人生,冲击着人们的精神和认识,在这里,通往"向上之路"的桥梁和渡船在哪里呢?禅宗认为,这是没有路径可通,所谓"向上一路,九门无径","无门为法门"。洞山禅师的临终偈语说:
学者恒沙无一悟,
过在寻他舌头路。
欲得忘形泯踪迹,
努力殷勤虚空步。
历来学佛的人多如恒河沙数,不是失误于书本的教条,就是执着于他人智慧,所以不能有所开悟。要达到"泯形忘踪迹"这种无相无为的境界,路在什么地方呢,没有路径可走,若有也是"空",努力在"虚空"中去接受长期的"马拉松"训练吧!这可是曹洞宗祖师的明训。"努力殷勤虚空步",这里,就是"向上一路",原本无路可走,要在上面走,那就错了;不在上面走,那也错了。这分"努力"应放在什么地方呢?
以上是曹洞宗系统的,再看一则沩仰宗的著名公案"香严击竹",也同样精采。
(香严智闲禅师)在百丈时性识聪敏,参禅不得。(聪明过人,思维活跃,所以在百丈大师那里。仍然参不了禅)洎百丈迁化,遂参沩山。山问:"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对于)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既是父母未生之时,自己的肉体和精神尚不存在,要在这个"不存在"的时候道上一句;我现在对那个"子虚乌有"的情形道上一句,真不知思维认识活动如何开展得了。)师被一问,直得茫然(本来如此)归寮将平日看过的文字,从头要寻一句酬对,竟不能得。(如何游泳的书看过不少,只是从来没有下过河),乃自叹曰:"画饼不可以充饥。"屡乞沩山说破,山曰:"我若说似汝,汝以后骂我去。我说的是我的,终不干汝事"(幸有明师)。师遂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却,曰:"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机回得好,从牛角中转回身来)。乃泣辞沩山,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踪,遂憩止焉。
一日芟除草木(自耕自食)偶抛瓦砾,击竹有声,忽然省悟。(得来全不费功夫)遽归,沐浴焚香,遥礼沩山,赞曰:"和尚大悲,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何有今日之事"(印证前缘)乃有颂曰:
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动容扬古道,不堕悄然机。
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
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
沩山得闻,谓仰山曰:"此子彻也。"仰曰:"此是心机意识,著述得成,侍某甲亲自勘过。”(严格把关)仰后见师,曰:"和尚赞师弟发明大事,你试说看。"师举前颂。仰曰:"此是夙习记持而成,若有正悟,别更说看。"师又成颂曰:
去年贫,未是贫。
今年贫,始是贫。"
去年贫,犹有立锥之地。
今年贫,锥也无。
仰曰:"如来禅,许师弟会。祖师禅,未梦见在,(如来禅、祖师禅之分,也就是佛教内的禅法与禅宗的区别,这时在仰山口中,第一次被说破传开)师复有颂,曰:
我有一机,瞬目视伊。
苦人不会,别唤沙弥。
仰乃报沩山曰:"且喜闲师弟会祖师禅也!”
(《五灯会元,卷九》)
祖师禅就是"向上一路"的别名,你看,对于这个“向上一路",老师从不说破,有时说破了人们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对学生而言,这个问题既不能去问,也不能去想;但也不能不间不想。学生憎到了,向老师答上这个答卷,这分答卷的内容,同样是"不可说"的,说出来,或写在书上,如渐源和香严所表达的那样,又有谁能解其中的意味呢?若能解,就不是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就成多余的了。不过,也不要以为里面有多玄,生活中的例子多得很。以香严禅师"瞬目视伊"这则看,在现代生活中,特别是那些惯于眼睛做戏的人来说,他们眼神一转,真可以表达出不少语言,可以表达难以表达的东西让人们领会真意。有的人甚至"哼"那么一声,其中都大有文章,何况禅宗的这类表达方式了。不同的是,人们所表达的只是生活情感中的一些内容,而禅师门则在从中表现出精神的"妙高峰"。
为什么呢?请看下面的有关章节。